水煮了一只盖

难得情深 .39



那时候的事,无论后来回想起多少次,林皓都觉得:幸好回去了,幸好自己没有就那么离开。

不知道是难以想象还是不忍心细想,偌大别墅里独自一人的Bill,在夜幕降下后,面对空荡荡的大房子,是什么心情。

林皓知道自己并没有在胡思乱想。

推开门时,眼前是朦胧的昏暗,像工作一整天的上班族回到家,没有灯光也没有饭香迎接,只能自己沿着墙壁摸索开关,按下去以后,一屋子乍亮的光线如潮水般涌进眼眶,刺得人想流泪。

林皓在双眼阵阵酸涩中,看到原本坐在餐桌旁对着一杯水发呆的Bill。对方转过身,站了起来,眼睛里也像是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刺到了一样,红通通的。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相顾无言地站着,一个没有开口问对方怎么回来了,另一个也没想过用什么理由掩饰。最后还是林皓先走过来,把包放到桌子上,手指绕着包带缠住又松开,来来回回。

“今天…太晚了,”林皓低着头,慢慢开口,“我明天再回去拿换洗的过来,今晚先,”他顿了顿,飞快地瞥了Bill一眼,“先借你的穿一下。”

林皓说完这话,转身就上了二楼。他要把主卧旁边的客房收拾出来,他没办法站在原地,承受Bill脆弱又惊喜的眼神。他今晚已经心软得够多了。

二楼只有书房的灯开着,还是林皓一个小时前离开时留下的。整栋别墅在林皓走后就像被抛弃了一样,身处其中的Bill连客厅都没离开过,甚至连椅子的位置也没挪动,从始至终坐在那,对着一杯水安静地发呆。

他那时候在想什么?如果自己没有中途返回来,他要坐在那里发呆多久?

林皓满脑子里都是Bill在煞白的灯光下错愕回头的恍惚神情,好像对眼前的任何事都没有实感了,让人看着又难过又生气。

难过是给对方的,生气是给自己的。林皓皱着眉头从柜子里搬出一床夏凉被,刚要转身,却被人从身后不松不紧地抱住了。

Bill左手环着林皓的腰,把对方揽进怀里,瘦削的蝴蝶骨硌着结实的胸膛,缝隙很快因为身体的靠近被熨帖填补。两片皮肤间只隔着薄薄的T恤,林皓能感觉到Bill带着病热的体温从背后一点点渡过来,将自己慢慢包裹融化,耳后也有湿热的气息在盘旋酝酿。

林皓有些腿软。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然后开始挣扎。

“我什么也不做,”Bill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把口鼻埋进林皓的颈窝,“你让我抱一下……就抱一会。”

林皓听完,不挣了,默默地由他抱了好长时间。

 

林皓坚持要睡在客房,还特地把房间打扫了一遍,大晚上的关了空调开窗通风。过程里Bill毫无怨言和反对,能帮上手的时候就帮着忙活一下,帮不上也站在旁边看着,好像已经满足得没话说了。两人直到各自回房睡觉,都没再讲过几句话。Bill站在房间门口向林皓道晚安,还要看着他关门才肯走。林皓在对方的注视下,抿了抿嘴,慢慢合上门。

还算守规矩,林皓躺在床上默默想着,并催眠自己快睡快睡,不要去烦恼之后几天的假期里要怎么跟Bill单独相处。顺其自然吧,他翻了个身,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Bill熟睡的脸赫然出现在眼前,吓了他一跳。他攥着胸口的被子往别处看了看,确实是他住的客房,没错,那就是眼前这家伙半夜溜进来,缩手缩脚地躺在了自己旁边。

都一身病痛了也不安分,真叫人好气又好笑。

林皓无奈地看了一眼还在睡的Bill,把半夜里被自己卷到身上的被子往对方那边盖去,然后坐起身,下床准备早饭。

昨天剩下的牛骨汤和咸粥都还在,林皓不知道Bill起床后想吃哪一样,就都放在炉子上热了一下。热完端到餐桌上,才想起Bill的早餐习惯偏西式,一般都吃牛奶面包啊三明治什么的,就去冰箱里把昨天买的牛奶拿出来加热,然后用切片和火腿做了一个简易的三明治。熟食料理他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做不来,生冷的还是会两下的。结果做完才想起来,生病中的人不该吃凉的,于是又默默地把三明治封上保鲜膜,放进了冰箱里。

有用的没用的都折腾了一顿,楼上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林皓来到客房,坐在床边看着,对方酣睡的样子像是几天没睡好这回终于有个安稳觉似的,沉得怎么也吵不醒。

由他睡吧,林皓想着,便自己下楼吃了早饭,然后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说晚起毁上午,早醒傻一天,林皓连中午都没撑过,人就趴在沙发上昏昏欲睡了。Bill下楼时看到对方像只猫咪一样侧躺着,睡得伸胳膊伸腿,屁股还撅着,整个沙发都不够他伸展。

Bill一路笑着返回卧室,拿了条薄毯下来,给林皓盖上,然后来到餐桌前。桌上又是汤又是粥,盘子里的几片面包上还覆着一只丑丑糊糊的煎蛋,旁边的牛奶也凉得没有一丝丝热气儿了。Bill看着这一桌中西结合的早餐,觉得又好笑又可爱,等到在冰箱里发现被缠了几圈保鲜膜的三明治后,简直要笑出声了。

Bill心情愉悦地吃了早(午)餐。

吃完饭来到客厅,林皓还在睡,睡得可香了,嘴里仿佛嚼着吃的一样吧唧吧唧的。Bill坐到沙发旁边的地板上,看着林皓。对方翘翘的鼻尖时不时动一下,伴随着嘴巴撅起来的样子,Bill看着看着,下意识地伸手去碰,一下一下点在鼻尖上,点了一会儿又改拿食指指背轻轻地刮,玩了好半天,林皓醒了。

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着眨着,渐转清明。Bill不动声色地把手收了回来。

林皓懒懒地看着Bill,“你什么时候醒的。”

“好久了。”Bill回答他。

“吃饭了吗?”

Bill没忍住笑,“吃了。”

林皓瘪嘴,不想理他了。

“你要吃么,”Bill接着说道,“粥应该还是热的。”

林皓摇摇头说不饿,然后卷着薄毯坐了起来。

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因为找不到话题,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转向了电视。很快地,他们都庆幸起电视里放着吵闹聒噪的节目,什么内容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声音能在偌大的房子里回荡,能填补两个人之间无话可说的空白。

然而这个作用也只是暂时的。林皓在坚持了半个小时后,终于忍无可忍,站起身来。

“你干嘛……去?”Bill在身后轻声问道。

林皓回过头,摸了摸脖子,“…去书房,看书。”

Bill想了两秒,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其实哪有书可看,自从林皓搬走,书房的书架上几乎是清空状态,当初塞了一大半都是林皓带来的。Bill不怎么看书,书架上面只有几本因工作关系接触到的作家的书,还有摄影师的影集画册,以及他早期时出的几盘专辑和写真集。

又过去半个小时,Bill终于忍不住,也去了书房。

然后他就看到林皓在翻自己过去的写真。

“……没什么可看的了。”林皓叽叽咕咕地解释,声音小到快要听不见。

Bill笑得不动声色,指了指眼前翻开的一页,“这是我在夏威夷拍的。”

“哦,”林皓顺着对方给的台阶就下去了,“…怪不得这么黑。”又翻了几页,“一整本都是在夏威夷拍的?”

“没,”Bill指向右边的一张,“从这开始,是在台湾。”

“怎么主题还不一样?”

“这本就是没什么主题,随着我工作拍的,再整理到一起。”

“……骗钱。”

“…………”

 

两人在书房里看了一下午写真集,傍晚的时候,陵端来了。

陵端进入小区费了一番周折。

事情源起于很早的时候,早到那时Bill跟林皓还没分手,陵端在万太的生日趴上喝醉后跑来他们家耍酒疯。自那以后,Bill就跟门卫打了招呼,陵端直接被划进了外来人员黑名单里。这会儿进不了小区,陵端气得干脆跳下车,跑到门卫跟前理论。敬业职守的门卫油盐不进,腰板一挺手一背,你说吧,嘴皮子磨破了也不让你进。

最后还是陵端打电话给Bill,可怜兮兮地哀求了一会儿,Bill才让门卫放行。

陵端一进门,看到林皓也在,捧着脸哦哦呀呀了半天,八卦之情溢于言表,上蹿下跳,下一秒就要打开微信群向其他小伙伴汇报实况,被Bill单手把手机劈了过来。

“哎好了好了我闹着玩的,”陵端嬉皮笑脸地把手机讨回来,“这不是好事么,对吧,好事!”

说完,趁Bill抬手打他之前,一个健步窜去了林皓身后。

“我带好吃的来了,走走走,”陵端推着林皓,“咱俩去车里拿过来。”

林皓看他确实带了些熟食酒菜,心里挺高兴,想着不用为晚上吃什么发愁了。三个人坐下来,边聊边吃,基本上都是陵端在絮叨,Bill跟林皓两个人在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我本来想带芙蕖一起过来看你,但是吧,”陵端咬着筷子说得头头是道,“我俩一块儿太明显了,会被狗仔跟,你这地方还没人知道,我就自己来了。”

Bill瞥他一眼,“算你聪明了一回。”

陵端自觉被夸,嘿嘿嘿地傻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开始咬筷子,眼神贼兮兮地在Bill和林皓之间扫来扫去,终于酝酿好了开口道:“哎你们———”

“闭嘴吃饭。”

话才蹦出三个字就被他师兄硬生生截断,陵端自认没胆再提,乖乖哦了一声,往嘴里猛扒两口饭,就嘻嘻哈哈地转移了话题。

陵端虽然吵闹,但在现阶段Bill跟林皓两人独处动不动就会冷场的情况下,有这么个话唠在,还是挺让人放松的。所以陵端走时,两人都是各怀心事一言难尽的表情。

空荡荡的大房子再次安静下来,林皓在厨房洗刷碗筷,Bill去了二楼洗澡。他们在各自独处的时候惦记对方,又在面对面时无话可说,下午那段捧着写真集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时光,就像无计可施时别人递过来的纸条,想再求得时,已经无从寻起,找不到巧妙的开端了。

于是这段沉默又持续到了他们各自睡下。

Bill跟前一天晚上一样,算着林皓差不多睡着的时候,抱着枕头进来了。他轻手轻脚地钻进夏凉被里,面朝着林皓那边躺下。林皓是背对着他的,他只可惜自己右手不能动,不然一定伸过去抱着对方。

就在他要安稳入睡时,眼前的背影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林皓并没有睡着。

Bill等了一会儿,对方没下文,也没要赶自己走的意思,于是放松下来,慢慢又靠近了一些。他其实有话想跟林皓讲,在今天陵端来了一趟之后,有些问题就这样被身边人提到面前,让他们不得不面对。

“林皓。”他在黑暗里叫对方的名字。

“恩。”

眼前人有回应,但没有转过来。

Bill张了张嘴,觉得话到嘴边翻来覆去就是出不来。他干巴巴地发了一个音,吞了半口气,最后还是把前半句话吐了出来:“我可以等到你不介意……”后半句卡了两秒“……以前的事,为止。”

这是Bill想了一晚上的话。他觉得林皓能明白他的意思,而他也只能说出这些了。旧账不好翻,说出来总有洗白自己的嫌疑,他不愿意在林皓面前假惺惺,所以没什么好辩驳的,他可以把自己交出来,由林皓处置,直到对方不再介意从前的事。

他是可以等的。



 




tbc


卡得我想从窗户纵身一跃


太困就快睡吧明早起来再看!

啵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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