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煮了一只盖

难得情深 .16


晚会进行到一半时,Bill决定离开。

其实在来之前,Bill没想过要提前走。他就是出来放松的。这样的宴会无聊却能打发时间,就当是跟圈里的朋友联络感情叙叙旧,不算坏事,只是他没想到会在这遇见许久不见也不想再见的人。他通常在自己触手可及的交际圈里活动,对人对事少有忌惮,这取决于他倨傲的性格和向来游刃有余的立场,而像今天这样对一个人避之不及,绝对是屈指可数的情况,让他烦躁不安。

产生这个情绪的原因,Bill自然清楚不过。从前不是没想过会有这样一天,然而人总是容易掉以轻心,淡忘曾经想象出的可怕后果,在威胁距离尚远时抱有侥幸,等到突然撞上才猝不及防。之前被他揣进口袋里的那张名片,此时好像烧红的铁钳一样,隔着衣服灼烫着自己的皮肤。他伸手将名片拿出来,上面很平常地印着公司职位和联系方式,以及最有必要的,名片主人的名字:沈长青。

这世界太小了,小得可怕。Bill把手心贴在额头上,一脸懊恼地跌进驾驶座。

有关感情上一来二去的事,Bill觉得很多时候可以不必认真,无视或者搁置处理能省去不少麻烦。原因其一是他不在意,其二是他有意为之,作为一个巧用人心的手段,无往不利。可自从跟林皓在一起,时间越久越发现,不能逃避的事在一件一件跳出来,占据着他的大脑,他只能压住偶有的不耐和暴躁,硬撑下去。而眼前这张名片上的人,这个人的存在,以及曾发生过的事,仿佛把所有矛盾都团在了一起,组装成一颗定时炸弹甩到他面前。他可以坐以待毙,也可以试着拆解,但如果切错一根线,后果同样无法挽回。

Bill闭眼想了很久,脑子里依旧是一团乱麻。他头痛地推开车门,下了车,靠在门边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直到林皓的电话打过来。

“收工了么?”

“在一个慈善晚会上。”Bill才想起他并没跟林皓说过自己今天的行程,他们这两天几乎不跟对方说话。“已经出来了。”他补充道。

“那今晚回来,还是回公寓。”

语气平淡听不出期待,仿佛只是纯粹的询问,没有倾向性。Bill想到对方这几天不咸不淡的态度,不由得眉心皱得更深。他紧了紧牙关,很想回答对方今晚不回去了,但他手里还攥着那张名片。那张名片。

“你在家?”

“恩。”

“我一会儿回去。”

Bill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他不想听另一头的回复和反应,上车前他吸掉最后一口烟,将烟头和名片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

 

林皓慢慢放下手机,一脸泄气。对方挂断太快,他连句路上小心都没来得及讲。

其实对于Bill刻意冷淡的态度,林皓不觉奇怪,毕竟这几天两人面对对方都是压抑着度过的。他知道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叫Bill无所适从,也知道如果他不朝前迈一步,以Bill倨傲和怕麻烦的性格只会让冷战更加僵持。但他就是提不起精神。他没有心力再去经营两人之间的关系,他觉得好累。刚才打电话问Bill是否回来时,本以为会得到“不回来”的答复,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希望听到什么,好像无论什么,他都会松一口气随即又犯起愁来。

林皓把手机扔到一边,裹着毯子倒进沙发里,没一会儿又坐了起来。

他注意到现在时间尚早,Bill大概在晚会上没吃什么东西,于是起身把自己带回来的外卖从冰箱里端出来,一样样打开,倒进盘子里,封上保鲜膜后拿去加热。他做这些时脑子里说空也不空,倒像是完全专注于手上的事。其实只要不用他思考,他可以一直机械下去。

Bill回来时,正撞见林皓把一盘盘菜端到餐桌上。

“热好了,你吃吧。”

林皓丢下这句话,黑溜溜的眼睛只捎了Bill一撇,就窝回到沙发上看电视了。

Bill也只用鼻子“嗯”了一声,直接上楼换衣服,过了一会儿才下来。

两人一个吃饭,一个看电视,客厅里充斥着自然动物类节目里一只小狮子张牙舞爪的嚎叫和主持人略带兴奋的解说,气氛好笑又诡异。Bill很快吃完,把盘子一个摞上一个,通通送去厨房,然后懒洋洋地踩着脚下的拖鞋,一屁股坐进沙发里。

林皓随着对方重重坐下的动作,噗地被弹向了一边。

他原本就以不易保持平衡的抱膝姿势坐在沙发上,还十分不利索地裹着毛毯,眼下只好抓住沙发扶手稳了稳,然后僵着脸,起身去厨房了。

Bill也站起来,踢踢踏踏地跟在后面。

流理台很宽,足够两个人并肩站着,一个负责洗碗,一个负责擦干。两只手臂随着洗刷的动作时不时碰到,最终也都安然无恙,Bill不动声色地瞥着身旁的林皓,对方正垂着眼专心洗盘子,无辜闭紧的嘴巴即使没有表情也像是在撒娇。

Bill心里软塌塌地陷下去一块。

他现在对林皓,是既想缓和关系,又不想面对对方的沉默冷淡。虽然不晓得眼下和好对他担忧的那件事有什么帮助,但定时炸弹已经摆在那了,他至少得保证,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局面是自己可以控制的。这就确确实实需要他朝前迈出一步。

Bill在脑子里搜刮着话头,假装随意地开口道:“我听陵端说他那部分杀青了,你们剩下的人,下周开始南下取景。”

林皓低着头嗯了一声。看,他们之间都需要别人来通消息了。

“下周什么时候?”

“周二。”

“去多久?”

“三周吧。”

“不到一个月?”比Bill想得要短。

林皓手里的盘子倏地滑进水池,“恩,行程变紧张了。”

“怎么,”Bill捡起盘子递给林皓,“不顺利吗?”

林皓不太想说,但又委屈地觉得自己凭什么要隐瞒。

“我状态不好,耽误了进度。”

他把话丢在这,等对方的反应。哪知Bill毫无自觉,还聊起了自己刚出道那会儿演不好角色时的解决办法和经验。虽然言简意赅,态度诚恳,但在林皓眼里分明就是故意避重就轻。

Bill这边见林皓不说话,还一脸不甘的样子,就以为对方是在为耽误进度的事而心烦,继续安慰道:“我看过剧本,”他没提是从万太那里拿的,“这个角色对你来说有难度,是你以前没演过的类型,不顺手很正常,你不要钻牛角尖。”

林皓把手里最后一个盘子放到架子上,语气生硬,“这根本不是角色的问题。”

Bill面对林皓突然冷硬起来的态度,不解地扬起眉毛,“那是什么问题?”

“你真的不清楚?”林皓终于转过身来面对Bill,“还是你想装作不清楚。”

Bill一脸状况外地摊手。刚才气氛明明好好的?他说错什么了?

林皓瞪着他不说话。

Bill在对方带着怨气的注视下,慢慢了然所指。他不耐地按住眉心,觉得前功尽弃,说什么都没意思。

“你偏要往Josephine的事上扯?”Bill脸色灰败地看着林皓。

林皓梗着脖子,“如果你不心虚,她就不算不能提的人。”

“我有什么好心虚!”

“那你之前讲的话就没必要绕开她说!”

“我根本没想那么多!”

林皓还要张嘴反驳,却被Bill一声不高不低的“行了!”喝住。他瞪大眼睛,张了张嘴,随后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咬紧牙关不再说话。

Bill抹了把脸,“我们能不能,不吵了。”

他说这句话时,头转向一边,并不看着林皓。而林皓知道,这是Bill失去耐性的表现。

黑亮的眼睛一瞬间黯淡下去,林皓垂着脑袋想,确实,这么吵没意思,他们之间什么都说不明白。于是不再争辩,林皓转身就走。

Bill一把把人拽了回来,力道大到差点把林皓甩出去。

“我真他妈烦你这样!”

所有的暴躁和不安都融进了这句话里,Bill吼得响亮且凶恶,带着要打人的架势。他从来没有这样粗暴地对待过林皓,而对方显然也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戾震住了,握着拳头姿势僵硬地站在他面前,任由他狠狠攥着自己的胳膊,痛也不喊,只是慢慢红了眼眶。

Bill的凶恶气势瞬间退了下去。

他看着林皓委屈噤声的样子,觉得心脏像是被人提在手里,上上下下,一张一弛地抽痛着,痛得他忍不住叹气。他伸出手去想抱住林皓,林皓开始挣扎,他只好使上力气,把人圈进怀里牢牢箍住,用鼻尖和嘴唇抵着对方的耳畔,像是要低语一些安慰的话。

可是到最后,Bill也什么都没说出来,空气里只有一个人的叹息和另一个人的低泣。

他就这样抱着林皓,抱了很久,直到感觉林皓的情绪稳定下来,他才放心拉开距离。

林皓依旧低着头,睫毛浓黑而湿润。Bill抬手去摸他沾着眼泪的脸颊,却在拇指触到眼角时,仿佛开了闸,泪水涓涓地往下淌,止也止不住。他哭得肩膀直颤,抖得比刚才还凶,任凭Bill怎么安抚拥抱都不管用。

Bill心烦意乱地吻住林皓,感觉心脏像要被人捏碎了。





tbc


又一次卡着时间写完,而且没写到预期的地方

我也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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