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情深 .40
林皓现在早上一睁眼，已经不会被横在旁边的人吓着了。这几晚都是这样，等他睡下，Bill就抱着枕头溜进来，爬床，在他身边睡得安然自若。
这似乎成了两个人之间隐秘的默契，林皓没想搬去主卧睡，Bill也没提出让他搬过来。虽然谈不上情愿，但林皓到后来还是认命地给Bill准备了一床凉被，就放在旁边，等对方晚上溜进来自然能看见。哪知这人根本不领情，照例钻进林皓的被窝，大晚上被子被抢走也乐意。所幸是夏天，Bill的感冒也好起来了，不然林皓肯定不许他这么折腾。
此时人还在睡着，酣然的样子让人又羡慕又生气。怎么鬼鬼祟祟也能睡得这么香？林皓腹诽，真是个没什么心肝的人。他侧躺着，面对面看睡梦中的Bill。对方呼吸绵长，眉眼疏松，他看了一会儿又往前凑了凑，这回离得更近了，他若有所思地想起那晚对方在他耳边说的话。
「我可以等到你不介意以前的事为止。」
能从Bill嘴里听到这样一句话，林皓太意外了，意外到不知当下要怎么回答，后来干脆就没有回应地翻过了这段。
其实在那之后，林皓有想过要不要给Bill一个期限，或者说，Bill是不是在向他要一个答复。然而仔细想了想，就那十几个字的一句话，被磕磕巴巴地分了三段，说完又不追问，任人处置的样子一看就是根本没想到答复这回事。
这倒让林皓有种难题被抛回来的感觉。
虽然他表面看起来好好的，但要说没有介意梗在心里，那是不可能的。但这介意还剩多少，要看开到什么程度他跟Bill才能像从前一样，这些他都说不准，也没有经验可以参考。两人分手以来的关系一直像身处雷区，小小地迈出几步就谁也不敢动了，无论是好是坏，他们都不知道。但Bill说完那句话，仿佛把危机解除了，他们走哪一条路都可以，走不对了就回去重来，Bill对此毫无怨言。他把处置两人关系的所有权利都交给了林皓，而这个度，也要林皓自己来衡量和把握。
所以林皓觉得这是个难题。
恋爱没有公式，算不出成功的机率也得不出需要的时间。林皓要怎么判断可以了还是不可以，去哪里找那样一个时间的分界点，分分明明地从这一天跨到第二天，过去介意的事往后就不再介意。这太难了，运气不好的话，根本就是条单行道。
所幸眼下看起来还不错，那句话之后虽然没有下文，但林皓面对Bill时无话可说的感觉倒是消失了不少。既然习惯逃避的一方都表达了想要试试看的意思，林皓自然没理由退缩。不管前面是什么，他想着，总得走一走才知道。
从之前忙碌的工作里一下子放松下来，两个人都有点闲得发懵。
其实Bill还好，偶尔接个电话，一说就是半小时，大多关于助理和团队替他联系的事务。在林皓休息的这几天里，Bill一步都不想离开家，所以把不是必须要自己出面的工作全部安排了下去，就算效率低也不觉得损失。林皓这边倒是真的闲。他看Bill有时表情不耐烦地做着远程协调，也没想着劝对方亲自去办，在他看来，先把手臂养好最重要，出去瞎跑什么，不许出去。
两个人就这么乐得守在一块儿，百来个电视屏道调遍了，一起看动物世界也开心。
这会儿Bill又去接了个电话，回来时看了看墙上的钟，快中午了。他用手掌揉了揉林皓从沙发后面探出来的小脑袋，问他午饭想吃什么。
林皓愁眉苦脸地望着他。
日子一闲下来，重头戏就落到了每天吃什么上面。大伦自从知道林皓住下以后，整个人就像解放了一样，再也没出现过，由着一个不会做饭的和一个不能做饭的两个人自生自灭。
林皓从妈妈那学的骨头汤也不能每天做来喝，于是刚开始的两天，他让Bill在旁边指挥自己做，可大少爷毕竟没怎么炒过菜，心里不大有数，撒盐放调料的时候难免有偏失，这里少一点，那里多一点，做完出来的味道就差强人意。而且这是林皓头一回学炒菜，看到窜起的油星直想撂铲子走人，下意识就拽着Bill往后退，然后伸长胳膊，猫挠一样用炒勺去拨弄锅里的菜。
Bill在旁边看着，忍不住笑出声。
于是后面就由Bill接手了。他不太习惯用左手掀菜，偶尔让林皓帮忙扶一下锅。林皓在旁边还是一副随时要跑的样子，但在Bill虽慢却稳当的翻炒下，渐渐放下心来，还有工夫时不时看上Bill几眼。
他发现Bill确实变了，变得安静又有耐心，在他连做了几回菜还要询问放调料的顺序时，也没有得到不耐烦的回答，从头到尾都很温和。虽然这人从前话就不多，但散发出来的气场不一样。安静有很多种，心平气和有，胆小畏缩有，而Bill是属于不好接近的那一类。他的安静里有不耐的成分，是必要时才愿意和颜悦色，没心情时就不想听更不想说，即使面对像林皓这样跟他关系亲近的人，也不改他我行我素的态度。林皓不知道Bill现在对其他人怎么样，但至少在自己面前，他就好像安定下来，感觉问什么他都肯回答，说什么他都愿意听，即使什么也不做，他都会隐隐地关注着自己的心情。
其实不管以前还是现在，Bill的好与不好，林皓都喜欢着。人对表达喜欢的行为或许可以控制，但喜欢的心情却由不得自己。林皓觉得，这大概是一种迷恋，现在又多了一份安心。
只是不知道，这份安心能持续多久。
两人最终还是决定订外卖。实际上是林皓的提议，他实在不忍心看Bill陪自己折腾一顿，再吃下不是那么美味的饭菜，虽然Bill毫无怨言的样子。
林皓依着Bill的口味选了一家就近的港式茶餐厅，点了炒饭和猪颈肉，还有一份三杯鸡。问Bill想吃什么时，对方想了一会儿才说要云吞面。林皓有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多想，点餐时犹嫌不足地加了一份牛柳粒，之后发觉这顿饭没青菜，于是又追去一个电话，加了一碟凉菜。
等到这些外卖摆上桌，提起筷子，林皓发现了问题。
不会左手用筷子的Bill，默默地用勺子捞起一个云吞吃下去，又去捞第二个，一口气吃完云吞，终于开始纠结怎么捞面吃了。林皓在旁边看得于心不忍。想来前几天的饭菜确实用不上什么筷子，看对方举着勺子舀来舀去地也挺自在，就没考虑过这回事。眼下看他左手拿着筷子，错位又打叉地也没夹上来几根面，觉得又好笑又心疼。
“给我吧，”林皓挪着椅子凑上去，拿过Bill的筷子，“…不方便吃也不吱个声儿。”
Bill安静地瞅着林皓，不说话。
林皓夹了一筷子面，冲着Bill，“啊———”
“………”
喂饭其实是个技巧活，角度不对吃起来相当不自在，而且也比较难看。Bill吃下去之前，还是小做了一番心里斗争。
“诶诶掉了！”林皓赶紧放下碗筷，去拿纸巾，“你是老头子啊，嘴巴漏缝……”
很有包袱的病号一脸阴沉，飞速抽了张纸巾自己擦干净了。
林皓瞥他一眼，摇头晃脑地，“真是不经说。”
数落完人家，还要继续喂。这回不开玩笑了，林皓认真地给Bill擦了擦嘴角，又夹了一片肉给他。Bill吃掉喂过来的一口，缓慢嚼着的同时看着林皓。
“等到我老了，”Bill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林皓眨眨眼，显然不在一个频道上，“什么样子？”
“就刚才那样，吃什么都掉，”Bill回答他，“脏兮兮的。”
林皓用鼻子哼哼。
“你也是，老了也会那样。”Bill继续说道。
林皓斜眼瞅他，“所以呢？”
“等到你那样了，”Bill浅浅地笑出一个酒窝，真心实意地，“我也会这么照顾你。”
林皓愣了一秒，臊得脸都红了。
“哎！……吃你的吧！”
说完一筷子戳上Bill的门牙。
Bill捂着嘴巴沉默了一下午。
tbc
这养老般的日子哦
下章开始，就不能让他俩这么太平啦！
嘻嘻嘻嘻！
